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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京川
纸城
CHAPTER
在1980年,酷意味着一整套的标准。“酷”这个简单的字里蕴藏着太多令人难以想象的特质。这是一个塞满希望的“行李箱”,一个理想的“自我”,一道附有诸多苛刻条件的自恋宣言。这个行李箱常常因为塞了太多东西根本关不上。先要搞明白哪些细节是不酷的,这样才能了解怎么样才能酷。绝对不要把自己搞得太学究气,或者跟某个家族扯上关系。也不要张口传统闭口过去,死守着古老的价值观不放。一个很酷的人会享受事物轻松的一面,活在当下,热衷毒品、丽派朵软鞋以及罗克西音乐乐队。
——(法)伊丽莎白 · 高斯兰
尚·保罗·高缇耶
所以必须要习惯。80年代将是高缇耶的时代,也可能不是。圣罗兰这位时髦高雅的时尚之星,蛰居于巴比伦街上的辉煌象牙塔中,曾奉他为王的巴黎人背叛了他。圣罗兰意识到,社会的道德规范正在瓦解。
充斥着朋克族和末日黑天使的街道简直是“肮脏得令人发指”。连安迪·沃荷(Andy Warhol)这位“工人阶级”的蹒跚偶像,先锋派明星,也受不了这些脏兮兮的街头小子。
安迪·沃荷(Andy Warhol)
圣罗兰在成名20年后断言,他的帝国要没落了。他语带苦涩,近乎烦躁地说:“面对扭曲、夸张的女性,狂欢节的傀儡,一堆几十年前的旧衣服,成衣所造成的丑陋及荒谬状况,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觉得自己完全像个外人。我设计的衣服不是给那些或行为不检点的女孩们穿的。我追求的时尚是充满魅力,而不是充满挑逗。”
要是小王子错了呢?毕竟,他是第一位从男装中看出端倪,将其转化成女装的人。毛衣、T恤、风衣、雨衣、猎装、短裤都出现在塞纳河左岸的时装秀里,穿在看上去越来越瘦、越来越中性、窄臀平胸的年轻女模特身上。从米兰到纽约,社交界晚会上到处都是这些穿着燕尾服的女孩们。在金发白肤的一统天下的T型伸展台上,他派出他的黑珍珠:穆妮亚(Mounia)、阿玛莉亚(Amalia)、艳光四射的阿根廷美女梅赛德斯(Mercedes),还有令人销魂的印度美人基拉特(Kirat)。这不仅是挑衅,这是一枚小型,一场塔夫绸革命。
伊夫·圣·罗兰
圣罗兰不可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的抱怨有点普鲁斯特的《盖尔芒特家那边》的味道。在事业的低潮期,他蛰居于多维尔那栋有九个房间的宅子里,潜心研读《追忆似水年华》。
难道他已经忘记,在具有象征意义的1968年,香奈儿正式将衣钵传与他?在电视节目《叮、当、咚》里,说话尖刻的香奈儿将圣罗兰视为自己的接班人,她说:“总有一天要有人接我的班。”三年后,香奈儿这位惹事生非的弟子,全身上下仅穿戴一副长方型眼镜,像条光溜溜的虫子出现在时尚摄影师让鲁普·西夫(Jeanloup Sieff)的镜头前。
伊夫·圣·罗兰
这是圣罗兰为自己的首款男性香水拍摄的黑白广告。广告词辛辣嘲讽:“不顾一切出卖自己。”这位目光深远、惊世骇俗的基督朋克居然苛责别人挑衅!然而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源自失望。
因为圣罗兰觉得自己被一个横空出世的后辈小子超越取代了,而且这个精神继承者还非他钦定。他也是个回收利用的高手,但他们之间差着二十岁。
圣罗兰和高缇耶的一切都截然不同。一个是出生阿尔及利亚瓦赫兰的中产阶段,另一个是出生在阿尔克伊市的会计师之子。在文化背景方面,圣罗兰学的是文学与绘画,高缇耶学的是电视与流行文化。
年轻时的尚·保罗·高缇耶
他们的时尚教育,圣罗兰师从迪奥,而高缇耶则是卡丹的设计学徒。在蒙田大道上,人们跪在一条蝉翼纱褶前工作,而在马希尼街,正如高缇耶所说:“我们学会借助一把椅子来做帽子。”但是二人有种难以名状的相似性。类似的结构,相同的基因,以及共同的缪斯女神:安娜·帕夫洛夫斯奇(Anna Pavlovski)。她穿着在马叟大道招摇过市,在伸展台上摆出一张苦瓜脸,公然拒绝微笑,这些行为都让人担忧。而这位高缇耶在帕杜时期结识的高颧骨女孩,竟然被他引荐给圣罗兰工作。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斯拉夫版的露易丝·布克,脸色蜡黄、胭脂色的红唇、抽着小雪茄的女人,在蒙特伊的夜店,用她婀娜的身姿征服了服装界这位伟大的纯粹主义者。圣罗兰把她打造成女沙皇,让她穿上奢华的卡弗坦长袍和双排扣长外套。当安娜离开神童加入顽童阵营时,她说了一句特别有趣的话:“我在高缇耶身上看到圣罗兰的影子,但是高缇耶爱笑爱热闹,而圣罗兰只会通过他设计的裙子偷偷哭泣。”然而,那些世纪初饱含热泪的男人们都离开了这个舞台。毕加索落寞忧伤的月光小丑,谷克多血腥的俄狄浦斯王,佳吉列夫(Diaghilev)的芭蕾悲剧,圣罗兰从这些骗人情感的金矿中汲取创作灵感。但他们都退场了。绚丽多彩的社交界各类高雅也要退出舞台了。大家不再需要庄重优雅的哭泣,需要的是赞美各形各色的笑。时代的价值观变了,词汇也需要更新升级。
伊夫·圣·罗兰与模特
到了80年代,人们不再只是穿衣服,人们“打扮”、庆祝,这是野兽派的新达达主义,特色包括夜生活。法比斯·埃梅尔(Fabrice Emaer)仿效纽约名人的时髦据点“54号摄影棚”,开了“皇宫”。米克与毕安卡·贾格尔(Bianca Jagger)、沃荷、毕加索、杰克·尼克逊、沃伦·比蒂与丽莎·明尼里(Liza Minnelli)都从曼哈顿飞到巴黎。这座老剧场成了圣地。大高个艾德姬目光如炬,打扮落伍的客人都被她无情地拒之门外。“皇宫”门口挤了上百个“好看的”候选人等待审批,被拒之后隔天晚上同一时间再穿着贴有亮片的球鞋现身,只为得这位金发女同志的首肯。谁有资格进去狂欢她说了算。法比斯在他的宣传单上写得清清楚楚:“打扮要酷”。
丽莎·明尼里(Liza Minnelli)
在1980年,酷意味着一整套的标准。“酷”这个简单的字里蕴藏着太多令人难以想象的特质。这是一个塞满希望的“行李箱”,一个理想的“自我”,一道附有诸多苛刻条件的自恋宣言。这个行李箱常常因为塞了太多东西根本关不上。先要搞明白哪些细节是不酷的,这样才能了解怎么样才能酷。绝对不要把自己搞得太学究气,或者跟某个家族扯上关系。也不要张口传统闭口过去,死守着古老的价值观不放。一个很酷的人会享受事物轻松的一面,活在当下,热衷毒品、丽派朵软鞋以及罗克西音乐乐队。
如果是男生,他会骑摩托车,并且不戴头盔,抽着,无论天气好坏都穿一身飞行夹克,戴雷朋墨镜,跟朋友们约在“皇宫”门口碰面。他的模仿对象介于80年代的伊天·达荷(Etienne Daho)与60年代的塞尔日·甘斯布(Serge Gainourg)之间,但他们仅限于表浅层面的相似。
Serge Gainourg and Jane Birkin 1960年
80年代的伊天·达荷(Etienne Daho),右
如果是女生,会像金发美女乐团那样把头发坚起来,贴身穿一条荧光缎面短裙,一双粗跟浅口圆头鞋(这种鞋在50年代消失后又奇迹般再度流行)。她们的参考人物是谁?派蒂·史密斯(Patti Smith)或者玛丽安娜·菲斯福尔(Marianne Faithfull),但要比她们更性感。酷的女生必须幽默,跟那两位女性正好相反,她们都够美但也够闷。当然,酷的人不分男女,如果彼此看上眼,认识两小时后就上床,他或者她是不会为了分手而烦恼的,分起手来坦坦荡荡,也不会影响睡眠。
玛丽安娜·菲斯福尔
酷的人爱笑,爱玩乐,无忧无虑,喜欢熬夜,而且性格淡定。另外,没脑子并不妨碍他们过着浅薄可笑的生活。酷的人以啤酒、花生,以及正经来路的为生,不结婚,不投入家庭生活。因为未来是老人们为老人们发明的混乱概念。酷的人即使年过六十,依然觉得自己永远年轻。这种说法的依据何在?流行文化学家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晚年写了一篇不合常理的论文,叫《酷的回忆录》。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在他的有生之年一直想得一张访客卡:这位《神话学》的作者虽然吸引了成群的狂热书迷前往法兰西学聆听他的研讨会,却不愿错过“皇宫”的彻夜狂欢,或者听B52乐队演唱的机会。
《酷的回忆录》
法比斯显然经营得十分成功。他的夜总会兼具迪厅、宿舍、烟馆的功能,向所有人开放。这场世代与美学的融合运动,时髦嬉皮的宽容,与商业的完美结合(每晚入场人数都刷新记录),让“皇宫”成为一个大熔炉,一个奢华的大集市。在迪斯科与朋克的背景音乐下,男女老少,鱼龙混杂。伯爵夫人和小白脸、变装皇后与、VIP与VRP、同性恋与异性恋、与小明星,还有造型酷炫的新海盗。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皇宫”的第一张邀请卡上,将酷进行到底的法比斯建议受邀者“穿燕尾服、长裙或随意。”这位八面玲珑的前主持人瞬间就领会多风格打扮伴随社会阶层间的隔阂消除的这一现象。这是一种精神的消散和肉体的骚动。有钱人奉行多元文化主义,提倡种族融合。贵族圈不再根据血统来甄选,而是依据个人才华。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黛安·冯·芙丝汀宝(Diane Von Furstenberg)敢为天下先,这位性格活泼的几何专家创造出裹身裙,这种方便又性感的裙子吸引所有活泼的女人们争相购买。
黛安·冯·芙丝汀宝
一位著名的社交晚会策划人表示:“突然间,混搭变成最重要的事。上流社会的晚宴里,除了应该看到艺术家、记者、演员之外,还有我们喜欢的人。我们喜欢这些人只是因为他们的率性,以及他们所做的事。”露露·德·拉法雷斯(Loulou de la Falaise)在1978年3月23日就采用了这种新的社交法则。她和她的画家先生泰德·克罗斯基(Thadee Klossowski)在“皇宫”举办了一场时尚颓废的化妆舞会,单从舞会的名字就能看出这个夜晚注定要极尽狂欢。这在场名为“天使、魔鬼与奇迹”的混乱中,拉格菲打扮成魔法师梅林,卡斯泰尔巴雅克化妆成吸血鬼德古拉公爵,而小天使露露当然少不了一对翅膀。
泰德·克罗斯基(Thadee Klossowski)
高缇耶也过着放荡不羁的夜生活吗?他是常常开派对,还是偶尔,或者完全没有?关于这个问题的答众说纷云。他自己则不容置疑地表示:“弗朗西斯和我从来不出去玩,没这个时间,我们不停地工作!”
在巴黎的时尚圈里,金发的菲德莉克·洛卡属于“精力旺盛的搞笑美女”那一类型。她跟法丽达·克尔发(Farida Khelfa)、竹子、以及小弗列德一众死党,极受夜猫子一族的欢迎。菲德利克父亲美容的客人都是当红名流。她白天在索邦大学文学勤学苦读,晚上则到“皇宫”孜孜不倦。香奈儿试衣模特这份工作把她带坏了。菲德莉克说:“那个年代的人特别看重外表。人们会去跳蚤市场或者旧衣摊抢购衣服。
法丽达·克尔发(Farida Khelfa)
女孩子们打时会互相询问:‘你今晚穿什么?怎么打扮?’法比斯在“皇宫”里营造出狂热的氛围,将当时的知名设计师一网打尽。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拉格菲、艾德姬(Edwige)、穆勒、蒙塔纳与普通人一起在舞池里摩肩接踵。我们根本不把那些名人放在眼里。法比斯让我们免费进场,因为跟法丽达还有另外两个有趣的女孩一起,我们总能引起话题。那里真是一片混乱,没有贵宾包间,明星们都喜欢这种打成一片的气氛。
有天晚上,高缇耶和他的朋友弗朗西斯来找我。我当时压根没想到他们是服装设计师。我以为遇到了两个可爱的学生,完全不像服装设计师。当时的时尚红人是穆勒。至于高缇耶,他还在探索自己的风格。”
90年代高缇耶秀台上的模特们
如果说辛苦的工作是在无人知晓的仓库默默进行,那么时尚则每晚在“皇宫”上演。高缇耶也会现身,但不装模作样。菲德莉克继续说:“的事从来就无人过问。深陷毒瘾的年轻人多得无法想象。性、毒品和摇滚,这不是说说而已。高缇耶绝不会堕落到那种地步。他可以做些傻事,但他从来不想这样,他的理智胜过一切。首先他有弗朗西斯奋力保护着他,他们是完美的一对。而且高缇耶也并没有那么热衷派对。我从没感觉他是个无忧无虑或者豪放洒脱的人,而且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是个工作狂了。”
跟菲德莉克、竹子、法丽达和艾德姬一样,高缇耶只有一个敌人:嬉皮。他跟嬉皮风毫无共鸣,他设计的长裤除外。不然还能怎么办?牛仔裤早已所向披靡,社会各阶层都穿,不分性别、时间、场合、季节。1973年一共卖出了50亿条牛仔裤,李维斯(Levi’s)成为亿万富豪。每个品牌都做牛仔裤,圣罗兰也不能免俗。高缇耶是激进的反嬉皮者,却不否认对随性的风格怀有几分喜爱,这是从美国引进的高雅运动服饰风尚。安妮·霍尔(Annie Hall)有着中性的外表,时尚优雅,跟黛安·基顿(Diane Keaton)一样穿美国东岸优雅的代言劳夫·罗伦(Ralph Lauren)的服装。高缇耶什么也不放过。他和所有擅长模仿的艺术家一样,在他的资料库里加入伍迪·艾伦(Woody Allen)电影里出现的吊带、特大号西装,以及女主角佩戴的贝雷帽。时尚就像拼贴,就是绣、拼、车缝,最后再压缝。
高缇耶1991年的大秀“1+1=1”
菲德莉克观察高缇耶玩这个游戏,觉得无人能出其右:“他一定要把看到的东西甄选、铭记、分类,然后住重点。高缇耶很灵活,会混搭,最后创造出让人惊艳的效果。他见解独到,而且要求极其严苛。高缇耶当时很喜欢的朋克态度,最大的特点就是放纵,作城市里的野孩子。有趣的是,他自己完全是另一种人。”
他是一个整洁的孩子,是喝着牛奶,吃蛋白质和儿童营养品长大的。一个婴儿潮时代出生的小孩,漂亮又干净。强大的力确保他不沾染那个年代的陋习。当时很流行吸毒、共担风险、忧郁症及自我毁灭。他不抽烟,不喝酒,晚上出门也会早早回家。他有良好的家教。高缇耶对夜晚世界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对边缘人群也兴趣十足。但他懂得克制,不会跨过那条横在放纵世界前面的戒线。
Martin Margiela Jean Paul Gaultier
他崇尚打破规则,从中得的灵感都表现在草图中。阿尔克伊的生活,外祖母和他的童年伙伴都有助于他自我克制。高缇耶不害怕但也不加入纵情玩乐的行列。他每周末都要去伦敦。这位研究边缘人群的专家将卡纳比街上的奇葩们悉数纳入他的收藏册中,他在私人文档里拆解朋克,清除变装皇后的杂质。安全别针、皮夹克、马丁靴,以及刺猬头都着他的视觉。碰撞乐队和性让他全面了解到绝望的年轻人面对渺茫的前途如何宣泄怒吼。他吸收、同化,但不加入其中。他在草稿中不是简单的复制粘贴,而是有着游戏谐仿风格的再创作。
高缇耶极具朋克风格的服饰设计
这些颓废的人们经过他的重新诠释,一扫原来的忧郁态,而变得充满童稚。高缇耶根本不在乎正不正统。他借用了他们身上的拉链、皮衣皮裤、破T恤,但这些基本元素叠加在一起,变得耳目一新,让人欢欣雀跃,与原型差距极大。高缇耶分析朋克运动时,对这个运动作出如下精妙定义:“这是最后一场完全属于无产者的达达主义风潮。”
既不朋克也不够酷的高缇耶机智风趣,详细记录下这群流行前沿年轻人的道德观,他很喜欢这样做。他就像潜伏在一旁的格劳乔·马克斯(Groucho Marx),既身在其中又置身其外,处于一种模棱两可的状态。笑容是他的护身符。他浑然天成的魅力,带着郊区人的热情和没有恶意的嘲讽,让他很快得成功。
高缇耶服装设计手绘
高缇耶迅速成为时尚编辑的宠儿,媒体也给他同样的优待。在80年代,这便意味着无往不利。幸好,他不拘泥于事物表象的讯息能打动观众。那些时髦的娘娘腔,装腔伤势的贵族派,还有那些赶时时髦的粉丝们,不知道自己正沦为高缇耶的嘲讽对象。他的设计折射出一个极度自恋的时代,而他抨击这些放纵。
高缇耶与麦当娜
高缇耶的态度暧昧,人们永远也无法确定他抨击的是谁。那些阿谀奉承的人、狂热的记者、夸张的寄生虫、自以为是故作优雅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沦为被嘲讽的目标。这些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幅巨大漫画的一部分,而这些被嘲笑者也大笑着,由衷地喜欢这种放肆剖析的画风。
本文由出版社授权转载,节选自《让-保罗?高缇耶》-朋克艺术和很酷的回忆
《让-保罗?高缇耶》
(法)伊丽莎白 · 高斯兰 / 著 潘娥、廖雨辰 / 译
重庆大学出版社 2017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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